PlasticHeart

*高中生谈恋爱。我已经好久没真诚地写过高中生活了（缅怀一下）。

*大型OOC。可爱为主。感受不到可爱都是我的锅。

牛奶、玫瑰和其他故事 / Fools in love

数学课下课还有十分钟，小纸条终于传到了锦户亮手上。递纸条的人神神秘秘地戳戳他的脊椎说：传给大仓忠义。锦户睡到一半被吵醒，本来有点起床气，结果还没来得及发作，一听到大仓忠义的名字，顿时忘记了追究对方神神叨叨吵醒自己的滔天大罪。他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伸出去的手快得像闪电，面不改色地把那张折得严实的粉色小纸条藏到了数学书页底下，同时还不忘对班主任秃顶的头微皱眉毛不断颔首，装得很是那么回事儿。老师一扭头，他就把那张纸条摸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自己拆开读了。读完他心里有点复杂，于是心虚地拿眼睛瞟了瞟事件男主角那张睡意十足的脸（锦户早就摸清一旦大仓一脸淡定地盯着黑板走神就代表他正在睡意的苦海中挣扎），又扭头看了看正在认真记笔记、假装无意地让视线不断扫过大仓的女主角。学园王子锦户亮先生当机立断：不能让大仓看到这张纸条。于是他把粉色的小纸条撕了，自己重写了一张，问大仓中午要不要和他一起吃饭。

其实他俩每天中午都在一起吃饭，虽然不单是两个人（锦户巴不得就他们两个人），还有隔壁班的丸山，高年级的横山，偶尔涉谷也会来跟他们一起吃。他们几个人组了个乐团，个个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且私交甚笃，走哪儿都有女生惊声尖叫。锦户自小就长得好看，长泪痣的下垂眼看谁谁怀孕，笑起来像是漫画里的王子（埃及王子，大仓吐槽），对这种尖叫声早就习惯了；大仓长得也好看，但算是近几年才抽枝发芽，加上个子高，瞬间化身为十几岁少女的新宠，自然有些烦恼。但他对这些尖叫声采取了冷处理的态度，头一扭，分不清是害羞还是窘迫，反正就是坐在位置上继续吃自己的咖喱饭，假装那些目光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锦户觉得大仓这一点很可爱，有时候他也喜欢旁观丸山拿这事儿逗他。但大仓向来只是抬抬眼皮，把丸山给他的豆大福剥了整个塞进他嘴里，幸灾乐祸地看着对方被噎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丸山涨得脸通红，接过大仓递过来水猛灌几口，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呼吸。他嘟囔着大仓忠义你再这么恶劣会找不到女朋友的好不好。锦户听了就是一愣，纸条的事儿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大仓毫无知觉，半开玩笑地踹了丸山一脚，笑着骂说要你管哦，是那种意气风发、满不在乎的笑，一脸得意和自信。锦户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挤开丸山，把话题引到了涉谷写的新歌上。——哦不，在丸山差点儿咳成肺结核的时候把他挤到一边真的算不了什么，更恶劣的事儿（锦户和大仓分别都曾经在丸山高呼“没人权啦！”的时候面不改色地从他盘子里偷走过最后的炸鸡）他们也是干过的。

锦户打算让这事儿烂在肚子里，结果打饭的时候碰到横山，一个没忍住，还是把数学课上的事儿给说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了不起的。粉色小纸条上无非就是些司空见惯的请大仓君哪天下午在天台等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云云。锦户在无数张类似的纸条或信纸上见过类似娟秀的字体写下类似的话语，他也曾无数次拒绝过这些心意的主人，笨拙地安慰过她们的泪水，次数多到他都审美疲劳了，但销毁这份心意还是让他有点讲不出来的愧疚。横山说不错，这说明你还有点良心。锦户瞪了他一眼，又很颓然，说我知道这么做不太好，我也知道他大约根本不会接受人家，但是纸条到了我手上，我哪儿能真管得住手、让它就这么一帆风顺地传到大仓那儿去？他讲得很真诚，真诚得把横山唬得也是一愣。横山愣了一秒，然后抬手就拍锦户的头，把锦户拍得也是一愣：那你跟他说了不就好了？锦户愤怒地就要跳起来，可一下子又蔫了。他没回答这个问题，一时间沉默得让横山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怎么啦？横山问，但锦户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接了自己的那份饭就走了。

他怎么敢讲呢？他想。既然以前他都没说过，那么在知道大仓有喜欢的人之后，他还怎么敢讲呢？都怪大仓这人太没心没肺了，直接在ins的小号（隔离少女痴粉用的）上夸了人家好看，还发了照片。当然这还不算数，他还偷窥过大仓在某些无聊的调查档案上写下的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好嘛，长头发大眼睛，还有小个子和甜美的笑容，可不就跟人家一模一样。当然这句话讲出口有点不好意思，但就是万花丛中过的锦户也觉得那姑娘很漂亮，听说是隔壁的隔壁班的班花，英语很好，喜欢读杜拉斯。唉呀呀，真是文艺到骨子里头了，也难怪大仓喜欢。锦户心想。这话有点凄凉的意思，但一想到大仓怎么也不会懂这几分无缘无故的凄凉，锦户凄凉之外还有点赌气。赌气的成分更大，原因是他很清楚大仓这样的人身边实在不会缺女人，今天撕了一张纸条明天还有十张在等着。锦户亮又不是三头六臂千手观音，哪能阻断几万万条通往大仓忠义心门的路？他这厢越想越烦躁，吃完饭也没等大仓一起，自己背着吉他跑音乐室练习去了。大仓进去的时候，锦户正抱着自己新买的吉他调弦。组了乐团以后锦户就没再交过女朋友，周围的人一调侃他就说我这不是有吗，吉他就是女朋友呀。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胡说八道理直气壮。大仓瞧着他娴熟抚弄琴弦的姿势，莫名其妙地觉得被那只手那样抱着说不定会很舒服。但他也不讲话，往架子鼓后面一坐，抬头对上丸山又朝他挤眉弄眼：这是怎么啦？大仓拿着鼓槌就势一耸肩：我怎么知道。丸山用眼神示意锦户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姿势：他心情不好诶。大仓哼唧了一声正想回话，话题当事人响亮地刷了一把弦，冷冰冰地打断了这场滑稽的哑剧。丸山吓得立刻转身装模作样地拿手去拨贝斯弦，结果因为忘记插电，发出的声音小得反而更让人心虚了。他就仰起头使劲儿假装若无其事地吹口哨。大仓把头埋下去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得那么大声。但外头好半晌没动静，静得他有点发毛。大仓心想死就死吧，于是大义凛然地抬起头，然后就看见锦户一张英俊又阴郁的脸在他面前投下一小片土包包般的阴影（没办法，王子殿下唯一的硬伤就是身高了）。你下周六有空吗？锦户单刀直入地问。什么事儿？大仓捏了捏鼓槌，眨眨眼睛，居然也不势怯。不知为何，这种时候他总能对锦户强势里的那一丝无奈和羞赧把握得特别准确。我想去……买个圣诞礼物，送女朋友。锦户撒谎眼都不眨。大仓看了锦户一眼，答得非常轻松：好呀。他说，并不戳穿，且笑得十分了然。

大仓忠义不傻，锦户的心思，十分他能摸到个六分，剩下四分里还有两分他是在假装自己摸不到。只有两分他是真的吃不准。这两分可以勉强归纳成三个问题。其一，锦户亮为啥放着三千弱水单单取他这一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锦户是学园王子，大仓是跟他一个乐团的鼓手，还是个男人。难道因为锦户是个抖M？大仓咬着笔头想了半天，最后把笔一扔，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这个问题乍一看很难，世上所有恋爱的人都在问，从柏拉图的美少年到言情小说女主角；但这个问题恰恰又是最无关紧要的，至少对大仓来说，喜欢就是喜欢，结果已经造成，理由有什么重要的？所以他从纸上把这一条划掉了（反正也没有答案），直接跳到第二个问题。其二，锦户既然喜欢他，到底为什么不开口？他心想，那可是锦户亮。人人都知道锦户虽说容易害羞，但单论耿直几乎是他们中之最了。大仓认识锦户以来（虽然也不是很久），无论是对人对事，锦户总把喜欢和讨厌分得很清楚。唯独这件事儿上他的态度暧昧得简直叫人生疑。好几次他们练习晚了，锦户买夜宵的时候都会多塞给他一杯热牛奶，但和他搭一辆电车回家的时候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哪怕以不善言辞推脱，这也未免太不自然了。大仓絮絮叨叨地说今晚的拉面很好吃啊，锦户就附和说是啊，可没有再接下去的意思。大仓以为他困了，转头看去却是一双很清醒的黑眼睛，正出神地透过车窗望向外面。于是大仓也不讲话了。电车里的灯很昏暗，人很少，安静得能听到车轮在铁轨上滚过的声音。他闭上眼，感到黑暗从眼皮上流过。

大仓在第二个问题下写了句“存疑”，然后跳到第三个问题。其三，——他顿了顿，想，如果锦户真的说了，他该怎么办？

这其实不是锦户的问题了，是大仓自己的问题。这问题也在他脑袋里盘桓很久了，好比一块咬过的口香糖，倔强地黏在他鞋底上，每走一步都会逼他想起来。虽然这事儿八成是杞人忧天，大仓还是货真价实地烦恼了十秒钟。他觉得自己实在讲不出那个yes，不不不，yep他也讲不出来。但是他更不想对锦户说真的不好意思。说到底谁不喜欢锦户呢。虽说他常常被误会为脾气很坏（也是真的脾气不好），有点凶巴巴的，吃饭还很挑食，但大仓跟旁人一样，对那双看人时自带滤镜的下垂眼和突如其来的粗暴的温柔没有半点抵抗力。他甚至愿意容忍锦户的撒娇，这对一贯被宠着的他来讲也是破天荒的事情。可谈恋爱交往又是另一回事儿呀。大仓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使劲儿幻想他们俩谈恋爱的情景，结果先给自己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不行。他想，但到底有什么是行的呢？

大仓忠义又憋了半天，结果发现自己越想越乱，索性就把写问题的纸给揉了高抛扔进了垃圾桶，往床上一倒就开始发呆。 没躺多久手机震了两下，原来是隔壁的隔壁班的班花给他发了条LINE，问他平安夜有没有空，能不能陪她去看零点的烟火。又一个揣着司马昭之心跟他装糊涂的。大仓心想，手上还是忙不迭地打字道歉说，要陪一个朋友买东西，不好意思哈，附赠一个歉意的笑脸。女孩也就知趣地同他打哈哈。大仓躺在床上打字，忽然想这姑娘其实挺好的，人美不说了，热情又聪明，还喜欢读杜拉斯。大仓其实没读过杜拉斯，也谈不上多喜欢那样的小说，但是他喜欢读这种小说的女孩，觉得她们就像小说里的女主人公那样，有种迷人的气味。但生活当然不是小说。大仓心里明白，手上还是没忍住，他问对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可以送给她做圣诞礼物。

这样不好。大仓想，但他还是把女孩要的东西记在备忘录里了。

To be continued.

现在时间线（下下周就是圣诞了）。本来想一口气写完，结果还是断掉了。索性先发出来了。

原题想叫《恋爱中的人们》，后来想了想，这篇如果有别名的话还是Fools in love更合适一点。

最后鼓励大家跟作者讲讲话。